近日青海省高级人民法院违反公正裁定原则驳回了藏族语言权利倡导者扎西文色的上诉,维持扎西文色“煽动分裂国家罪”的一审判决。
扎西文色者,可能对汉人来说还可能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比不上才旦卓玛和阿来,张铁林等藏族和跟藏族沾边儿的人有名气。但对很多藏族人来说,他是一位争取民族语言权利的青年楷模。扎西文色今年33岁,2016年1月27日,他在家中被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公安局拘捕。指控他接受美国纽约时报驻华记者的采访,阐述玉树
藏族自治州等藏区的藏语母语教学和使用的实际情况,他被指控“煽动分裂国家的罪”。2018年1月4日,在扎西文色被羁押近两年后,玉树州中级人民法院才开庭审理此案。5月22日,玉树州中级人民法院宣判以“煽动分裂国家罪”对扎西文色判刑5年。宣判后,扎西文色认为判决极不公正,随即于6月30日向青海省高法提出上诉。青海省高级人民法院与2018年7月30日作出终审裁定,裁定驳回扎西文色上诉,维持原判。
扎西文色认为,藏区的地方政府不提供足够条件来保障当地藏族学习和使用母语违反了法律,与国家的民族政策相背离。于是他想把这些真实情况汇报给国务院,最高人民法院和央视等机关,但他被这些机构拒之门外。无奈之下,他通过《纽约时报》等国外媒体公开了他所知道藏区的真实情况。
扎西文色所反映的问题真实与否,我们可以从没有一个藏文字母的判决裁定书,没有一句藏语审问的庭审中可见一斑。宪法第134条和刑事诉讼法第9条规定各民族公民都有用本民族语言文字进行诉讼的权利,但是玉树藏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没有使用藏语文审判该案,青海省高级人民法院也仅仅使用中文下裁定,连基本的审判程序权利都得不到保障,哪来公正的判决。
随便到任何一个藏族自治地区的政府和法院的官网上浏览,都可以看到藏语文被边缘化或干脆被排斥的情形。正值扎西文色案件庭审之时,来自各个藏区的120多名藏人联名致信给最高人民法院,要求藏族自治地区的各级人民法院尊重和使用藏语文。由于地方政府的教育举措严重失衡等原因,导致现在藏区藏汉专业人才的急缺、以及藏语学习和使用面临非常严峻的状况,这是众所周知的现实。比如在管辖六个藏族自治州的青海省的省会城市西宁市,根据西宁(包括城镇户口和农村户口居民)2016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170万汉族有超过300所只用汉语授课的中小学,平均每5754个汉人有1所学校;37.68万回族人有5所中小学,平均每75369个回族人有1所学校;而12.76万藏族人只有一所藏文学校。(见 注1) 而在西宁城区有近20万藏族在那里从事公务,经商等,但是在西宁市至今没有建立一所普通的藏族小学和中学。1997年青海省政府下文要求西宁市政府在市区建立一所九年一贯制藏族蒙古族学校,但西宁市政府迟迟不肯建立。此后在西宁市人大和政协委员的质询下,西宁市政府才回应质询说市政府没有资金在西宁市建立一所藏族小学,而且这个理由一直被延用至今。
西宁市有很多藏族高级干部和退休干部在那里工作和生活,即使这些政府高级官员的子女也得不到母语义务教育的机会,但是这些官员也不敢吭声,因为他们明白只要表达要求建立藏族小学,就会招来政治对手的分裂国家的指控和诬陷,乌纱帽不保。更何况对其他一般的藏族群众,只要他们说一句地方政府不耐听的话就被指控分裂国家、破坏民族团结而锒铛入狱。如同被罗织罪名判刑的藏人作家雪江,这次扎西文色案再次印证了这一点!
缺乏资金不能成为迄今为止未能建立藏文学校的理由。原青海省委书记苏荣,原西宁市委书记毛小兵贪污的公款也可以建造几十所藏语小学。就是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的盐场向全国输送的食盐也可以换来数千个藏文和蒙古语小学。凡此种种地方政府欺下瞒上,破坏民族团结,严重歧视藏族,在整个藏区动辄用分裂国家来压制反映真实情况的藏族群众和干部的情形不胜枚举。在高压下,扎西文色勇敢地站出来,说出了整个藏区普通藏族群众想说又不敢说的话,他的话被《纽约时报》传遍世界。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青海省高级人民法院不仅不纠正玉树法院的错误,还仓促地裁定维持扎西文色有罪的判决明显是误判。
许多国家的人民和民族都经历过种族灭绝和文化灭绝的历史,他们深知一个政府剥夺一个民族的语言权利时,这个政府的意图便昭然若揭,那就是要灭绝这个民族。因此,这些国家的人民纷纷要求自己的代表发声谴责玉树州司法机关拘捕和审判扎西文色。人民的意志上升为议员的行动,这些国家的政府开始谴责中国政府压制人权,声援扎西文色。欧盟和其他民主国家政府谴责玉树法院审判扎西文色有广泛的民意支持。
2017年11月,联合国任意拘留问题工作组判定对扎西文色的羁押属于任意羁押,违反了中国签署的《世界人权宣言》。(见 注2) 今年六月,六名联合国专家再次谴责了青海省中级法院对扎西文色的判决,并要求立即释放扎西文色,撤销对扎西文色的所有指控,对剥夺他的自由给予赔偿并保障他的其他赔偿权利。(见注3) 青海省高级法院维持对扎西文色的原判,再次践踏了藏人使用母语的权利、侵犯了扎西文色的权利,并极端蔑视中国签署或批准的国际人权法案,既违背了实体正义又违反了程序正义,同时违背了中国的《国家人权行动计划》——尊重和保障少数民族学习使用和发展本民族语言文字的权利。
遵守正义和秉承法律办案是每个法院要恪守的核心准则。如果法院喜好见风使舵,阿谀奉承,那么正义、公平之秤就不配掌握在法院手里。亡羊补牢,犹未迟也,青海省高级人民法院应该立即改判扎西文色无罪。只有符合正义原则的判决才能团结各民族。
注
1 西宁市2016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公立中小学数未计算中等职业学校和特殊学校。http://qh.people.com.cn/n2/2017/0304/c182775-29802347.html
西宁管辖只有日月藏族乡学校,回族学校根据下面网站名单计算,https://wenku.baidu.com/view/f5a91255ad02de80d4d840ec.html%EF%BC%8C%20https://wemedia.ifeng.com/57599643/wemedia.shtml
2 联合国任意拘留问题工作组 A/HRC/WGAD/2017/69, https://www.ohchr.org/EN/Issues/Detention/Pages/Opinions80thSession.aspx 联合国专家谴责将语言和文化权利倡导者扎西文色的活动定为刑事犯罪,https://www.ohchr.org/en/NewsEvents/Pages/DisplayNews.aspx?NewsID=22683&LangID=E
3 六名联合国专家谴责青海省中级法院对扎西文色的判决 https://www.ohchr.org/EN/NewsEvents/Pages/DisplayNews.aspx?NewsID=23176&LangID=E 这些联合国专家和特别报关员包括:当代形式种族主义、种族歧视、仇外心理和相关不容忍问题特别报告员E. Tendayi Achiume女士,文化权利领域特别报告员Karima Bennoune女士,少数群体问题特别报告员Fernand de Varennes先生,任意拘留问题工作组主席兼报告员José Antonio Guevara Bermúdez先生,人权维护者处境问题特别报告员Michel Forst先生,促进和保护见解和言论自由权问题特别报告员David Kaye先生。